“我的每一思念中有个北平” ——“漫谈散文中的北京”直播分享会在京举办-当前最新

“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作为新中国文学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北京文学硕果累累,星光熠熠。

6月29日,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联合豆瓣读书举行“我的每一思念中有个北平——漫谈散文中的北京”直播分享会,特邀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散文中的北京》主编张莉,北京老舍文学院专业作家周晓枫,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小说家、编辑韩晓征,以《散文中的北京》为中心,围绕那些关乎北京的文与人展开深入交流。本次活动由韩晓征主持。

书写北京的文章浩如烟海,如何凝成一杯,使之浑厚而又精炼,实是一项求广博,求力道的工作。《散文中的北京》便是这工作的成果。本书收录了二十七位作者关于北京的散文佳作,从《想北平》《苦念北平》《北平的四季》《上景山》《陶然亭的雪》,到《颐和园的寂寞》《老北京的夏天》《我与地坛》《紫禁红》,其中既有北京的日常生活、北方风物,也有京味京腔、北京美食;既有烟火气十足、喧腾繁华的北京,也有四季分明、郁郁葱葱的北京。主编张莉将书中所辑录的27篇散文划分为“北京的思与情”“北京的人与事”“北京城的风景”三部分,内容涵盖了自现代以来不同代际的作家。这样遍及过去近百年时间线的选取范围,几乎将个体能够对北京产生的真实感受全然囊括其间,构成了一道从“现代北京”走向“此刻北京”的文学脉络。《散文中的北京》既呈现出北京城市风物的景象,更在作家的思绪中融合了作者自身的内心情感,体现出城与人之间的双向奔赴,既使得城市带有情感温度和人文底蕴,也启发作家思考自身与所处环境的关系。


【资料图】

“写给热爱阅读的青少年朋友”

要介绍编录《散文中的北京》的初衷,首先要讲明白“为什么选择散文?”张莉老师说道:“散文是一种包罗万象的、更能和时代生活产生密切关系的文体,它强调情感的真实、事件的真实、人物的真实,可以非常直接地传达我们日常的生活经验,而正是对真实的强调,才使北京风貌得以在散文中更为真实地保存下来。我希望在《散文中的北京》中用最日常、最朴素的语言。一是让大家理解散文这种文体,它自由、亲切、平易近人、人人都可以写;二是认识北京,了解北京,了解我们所在的这个城市。”

青少年眼中的北京是窥见北京面貌的窗口。今年北京中考语文作文题目“我读到的北京”让很多人联想到张莉老师的这本书。如果北京是一本书,青少年朋友会如何阅读它的风物、它的风景、它的风致、它的生活?张莉老师表示,“作家们写北京,就像是一场众声喧哗的同题写作。北京道不尽、说不完,写北京的作品也是汗牛充栋,所以年轻人也不该被固定的写作标准套住。”所以张莉老师说,“我当时编这本书的一个设定就是要给青少年朋友读,给那些热爱阅读的人,同时也给那些热爱写作的人。”

谈及为青少年辑录,开拓散文写作的丰富性,韩晓征表示十分赞同张莉老师希望给读者传达出多元散文审美的初衷。韩晓征感慨,“作为一个主编,张莉老师从那么多声音、那么多音源中挑选、布局,像指挥一样,编排出一首以北京为主题的交响乐。”

以“北京的思与情”“北京的人与事”“北京城的风景”三部分串联起北京图景的编排思路离不开张莉在编书过程中与周晓枫的无数次交流沟通。如果仅仅按照时间顺序,直接从1919年排到2022年,实际上无法体现主编的创造性。既然要让这本书面对青年人,面对中学生,它一定要有相应的主题和分类,从“现代北京”向“此刻北京”延展。于是,张莉选择以三分法为读者捋出一条明晰的逻辑线,并以老舍的《想北平》定下全书的调子,讲述什么是北京生活、如何热爱北京生活、如何体会北京生活。

“北京为何如此迷人?”

“北京为何如此迷人?”这句序言中的关键一问问出了整本书的中心,它既是作家在散文中描摹出的迷人,也是读者在阅读中想象出的迷人。

同样写北京,老舍说,“我所爱的北平不是枝枝节节的一些什么,而是整个儿与我的心灵相粘合的一段历史”,他这样倾诉自己对北平的感情,“我的每一思念中有个北平,这只有说不出而已。”张恨水写的是北京城里的那些月季、茉莉还有石榴等京味浓郁的花儿。叶广芩对童年经验的回忆有让人落泪的超越地域的感染力,在个人表达之外思考这种感染力的来源,就会导向对“京味”这一“事”的考察。同时,徐则臣等“北漂”作家也以自己的“北漂”体验书写着他们眼中的北京。

韩晓征对书中表现出的作者的多样化表示肯定,并提出了一个疑问,“现代文学史上有一些作家,像老舍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但是有些作家,像废名、郁达夫他们是南方人,我们能够对这类作家冠之以‘北漂’的名号吗?”

对此,周晓枫认为,“北京有很多传统意义上的文化积淀,同时它有一个特别大的魅力,在于足够宽容,哪怕你说是北漂,哪怕我是一个过路人,哪怕我是一个游客,都会对它有一些体感、认识。同时它不断被注入新的血液,使得其更具有一种流动感,这可能是北京为何如此迷人的原因之一。”

百年北京,变化万端。周晓枫觉得,“北京一百年来时间的变化和空间的变化,这本书里的写作者用文字作出了记录,同时让读者能够穿越到现场,还原并感受到特定时刻的北平风貌,这是这本书很有魅力的部分。”

同样,百年北京的变中蕴含着不变。周晓枫不禁谈起自己阅读这些文章时的意外体验,“百年的北京,它的时间有非常大的跨度,为什么我们今天读起来依然有生活、有气息、有感知?就是那些写作的人像刻舟求剑一样,我觉得刻舟求剑不是嘲笑的话,这把剑一定会丢失,但是你用你的文字在这条岁月的船上刻了这道划痕,这把剑在你的记忆里,这件事情就不会生锈,这条船就会一直伴随着他经历更多的光阴流逝,那个痕迹一直不灭。所以百年北京,这么多人用文字记录,我们才能返回到那样一个时刻。”

“把北京写得有趣、鲜活是唯一的判断标准”

张莉在作家作品的选择上坚持考察其文学性和经典性。在作家的选择上,张莉对男性作家和女性作家采取平视态度。在这个北京交响乐的声源里面,作家们彼此之间是平等的,艺术水准是她考量作品的最重要的标准。

周晓枫以张莉对郁达夫的评价为例,说道,“她对充沛感情的力量是非常尊重的,郁达夫任性里包含天真的文风是张莉选编的一大原因,她会非常注重作家真切的感情表达,注重从情感中滋生出来的带有个人底色的作品。”

同时,周晓枫结合自己对史铁生《我与地坛》的阅读体验阐述了张莉选编的深层原因,“史铁生说,春天是卧病的季节,否则人们不易发觉春天的残忍与渴望。他说夏天情人们应该在这个季节里失恋,不然就似乎对不起爱情。他说秋天是从外面买一盆花儿回家的时候,把花儿搁在阔别的家中,并且打开窗户把阳光放进屋里,慢慢回忆,慢慢整理一些发过霉的东西。他说冬天伴着火炉和书,一遍遍坚定不死的决心,写一些并不发出的信。这篇文章不长,但有那种蕴蓄风雷的力量,有情感的充沛支撑,以及他对生命的理解,而且是长期自我质疑、自我困难、自我博弈之后的表达。”于是她总结说,“我觉得张莉选文章,不管是女性的文选还是这本书,她编了好几本散文,她都会选取个人情感的,真挚的,甚至在自身生命经验上有划痕的文字,这样的文字才是不辜负自己,不辜负读者的文字。”

“晓枫非常了解我”,张莉赞同周晓枫的观点,并说道,“《散文中的北京》包括我选的所有东西,都要有作家的性情。那种特别四平八稳、面面俱到的文章并不是我所喜欢的。散文特别有独特性的地方,正是晓枫说的要有划痕。这个作品读完后,应该在你的情感或者记忆里有深刻的印记。我经常说它要有一个抓手,让我想起散文就能够马上想到某一个细节,某一个气息,某一个场景,某一种味道,要焕发你对世界的理解力,否则的话它就不是一个好的散文。”

张莉在选录《散文中的北京》中有自己的判断。首先,北京当时的风物、那种时刻是否在这篇散文中得以呈现。“比如林海音笔下的北京,她写自己坐着小毛驴去西山,我能体会到那种北京时刻。她写晒萝卜、涮羊肉,我能感受到她留给我的情感印记。比如邱华栋说的,‘北京是一个梦想的培养基’,他对北京时刻的把握和理解在散文中刻印了下来。”其次,作家不仅是北京城市文化的记录员,同时更是北京城市气质的发明者、发现者和创造者。彭程的《家住百万庄》让读者看到了北京城里的五湖四海,袁凌的《北漂记》从一个青年的不断迁徙窥见当代青年城市生活和精神生活的一隅。因而,韩晓征认为张莉在选编的时候还考量了作品本身是否有一定的社会学方面的意义。

周晓枫表示赞同,“这些与博物馆里的、化石上的不同。那些胡同,那些部队大院,那些漂泊者是立体的,是活的,不是致敬的、隔离的。所以这些作品及作品背后的北京有自己的呼吸,有自己毛细血管。我觉得它们是难以被很简单的几个词抽象概括的的,而是一直有着生机勃勃的成长线。”

张莉说道,“对于我来讲,选编作品实际上也是我重新理解北京的一个过程,北京原来是这么美,北京人他们原来是这样生活的,也有很苦、很热、很寒冷,也有沙尘暴。“天棚、鱼缸、石榴树,先生、肥狗、胖丫头”,你发现北京发生了如此的变化,你对自己生活的城市就有了切肤的理解。”由此,她谈到为什么将周晓枫的《紫禁红》安排在全书最后,“前面很多人写上景山、北海、颐和园、颐和园的夜,包括陶然亭等等,这些都是过去,而晓枫这个是写的一个整体意义上的公园从昔到今的变化,她的《紫禁红》足够复杂,也代表了今天散文美学的尺度。”

周晓枫分享了自己在创作《紫禁红》时的心理,“我们总觉得诗和远方必须捆绑在一起,但事实上诗未必在远方,也许就在我们身边,或者说我们的身边也是别人的远方。假设我们对自己的生活都缺乏发现、尊重和热爱的话,我们也很难在其他地方通过走马观花式的观览就能获得非常新颖、独特的发现,因为我们对自己生活都是忽略的。比如说《紫禁红》,当我特别希望用散文的方式呈现北京的时候,不管我做到多少,我都希望它是从我自身的情感、经历和感受的土壤中去成长的。”

“晓枫特别强调切肤性、切肤感。”张莉总结道,“不管你是不是北京人,你是不是在北京生活,你读一篇散文,并通过这篇散文与这些文学史上非常重要的作家们凝结成一个情感共同体,这是特别重要的。在《散文中的北京》里,有郁达夫、沈从文、俞平伯、废名、老舍、郑振铎、王统照等等这些人。读完这些人你会觉得,明月我们同样看过,卢沟桥的月、鲜花我们也看过,我们对本民族文化的理解都有着亲切的切肤之感,这对我们来讲是特别有意思的。”

韩晓征引用了“所有创造性的艺术必须源于某一场特定的土壤,闪烁着地方的精灵”一言,认为一个地方的土壤会养育一种文化,或者是理解力、情感一类的东西,“就像张莉老师刚才说的,好的写作会给某一个地标、某一个古迹一种增量。比如我现在再看地坛就会想到史铁生先生的《我与地坛》,再看戏台或者紫禁城就会想到周晓枫的《紫禁红》。”

“每一座城市都值得被记录”

作家们对北京的书写,体现出城与人之间的双向奔赴,使得这座城市更带有情感温度和人文底蕴。同时,读者也提出了疑问:除了北京之外,有哪些其它的城市同样值得被记录?

周晓枫认为,文化积淀当然值得书写,但是发生在每个人身上的小事、推动个人成长的内在支撑、影响个人发展的重要转折和内心投影都是值得被记录的。这些情感的触动不应该依附于地图上某个抽象的名字,也不应该封存于县志、历史之中。

“村庄也可以被记录,和是不是北京这座城市没有关系,只要对自己的情感有触发的东西都值得被记录。”张莉以《一个人的村庄》《一个人的安顺》为例表明对周晓枫的赞同。

周晓枫说道,“世界如此之大,并不是舞台聚光灯下的时刻才值得被万众瞩目。在这个世界上,不管是多么偏僻的地方,哪怕是密林深处,哪怕是地广人稀,依然有阳光普照,依然有它的黑夜,依然有它的生命,这些都是很值得珍视的瞬间。”

如何记录一座城市?如何观察生活,在写作中结合地域特色书写,避免文章落入俗套?张莉和周晓枫认为,文章是否结合地域特色要看文章本身是否需要这种特色。单纯的史料、县志的堆叠不是写作的合理状态,而是要将这些特色融入生命肌体,使之自然而然地从笔尖流淌出来。

张莉以王安忆的《比邻而居》为例。这部作品收录于张莉主编的另外一本散文集《人生有所思》。“与常人的程式化认知不同,王安忆写邻居,却说没见过邻居,但是知道他每天吃什么,他们家的味道,今天喝咖啡,喝了茶,这两天身体不好吃中药,炒菜用的葱花姜蒜等等,她能感觉出邻居是热爱生活的人。她调动了所有的感官,从一个侧面表现和想象邻居的生活。散文写作最重要的就是独辟蹊径,你要找到不同的理解世界的方法,但是你又能够表达我们大家都有的这种感受或者情感,这时候散文就有意思了。”

韩晓征对周晓枫的创作性格表达了自己的好奇,“您在写作时有一种风格化的追求吗?还是心之所向,随意写作,自然而然地形成自己的风格的?”

周晓枫说道,自己在年轻时会极端化一些,刻意追求风格,但现在她主张“风格不是你事先拿的姿势、摆的造型,以及提前弄好的人设,风格是跟着你的表达内容走的。”她认为,年轻的写作者需要有造型感,但真正的写作者应该让自己的作品消化掉刻意的造型,不被一种风格简单地定义。风格取决于素材,取决于作者的写作目的。在写作风格上过度地“凹造型”反而对作品有一定的伤害。

“如何思考散文的边界与经典化”

如今,各大社交平台充斥着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文章。这些社交平台上追逐热点的文章也能算散文吗?这种类型的文章有可能经典化吗?

张莉认为,“散文是一种广阔而自由的文体,公众号上的文章当然叫散文。但是它有没有可能经典化,那需要时间的洗练。能真正成为散文家的人越来越少,散文写作看似没有技巧,但事实上它也是有技巧、有难度、有层级的。散文领域有那么多的写作者,但是像晓枫老师,像李娟、刘亮程、李修文、李敬泽这样有强烈的个人风格、能够被大家记住的散文家太少了。”每个人都可能会成为三分钟的散文家,但是真正的经典散文家有着长久的影响力。像史铁生的《我与地坛》,带给读者最深的感受是它充满了时间的沉淀、情感的沉淀、思考的沉淀,那就是足以开拓散文的、开天辟地的写作。余秋雨的写作也是一样。一个时代只有一两位真正可以引领散文创作风潮的散文家。

进而,她说道,“所以写散文是一回事,写好的散文是一回事,写经典散文又是另外一回事,我们普通人能做的就是写出一个还不错的好的散文,但是能不能写出经典散文也不由我们说了算,它要经过时间,要看你是否能够真的变成一种风格,引领别人的写作。”

周晓枫从散文引向小说,“散文是只身前往,很多时候需要徒手作业,在个人表达上或许受到局限,而小说家可能有一个避难所或者隐身之地。”

张莉进一步阐述周晓枫的观点,“散文是很难写的,写好很难。一个散文家需要不断挖掘自我经验去写作,因为它要求真实。所以有一个说法,出了五本散文集之后基本就写不了了,因为所有经验都被淘洗过了,你就要另辟蹊径或者另找源头。所以,终生成为散文家是非常难的。”

韩晓征举《散文中的北京》里选录过的作家宁肯作为例子,“宁肯是一位在北京土生土长的作家,他对散文和小说这两个领域都很熟悉。在他的散文《城与年》中,他回忆了自己小时候在南城的成长经历。现在,他在散文《城与年》的基础上增添了许多虚构成分,编成故事集。对散文、小说这两种文体都感兴趣的读者,可以了解一下宁肯老师的创作过程。”

(中国日报北京记者站 杜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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